高盛8.65亿美元豪赌委内瑞拉乱局

国际金融报

在华尔街，资本没有颜色，只有贪婪和狡猾。

委内瑞拉乱局持续，民不聊生。然而，华尔街金融巨擎高盛却在这一当口花费8.65亿美元买入票面价值高达28亿美元委内瑞拉债券。

为何要买入风险极高的垃圾债？

高盛的解释是，那里的生活会变得更好，我们相信会这样。

高盛的潜台词是，相信马杜罗的政府能让那里的生活变好。

果真如此吗？

眼下，委内瑞拉政局越发混乱。近几个月，全国性的大规模抗议游行示威日日有，不间断，反对派力量日益增长。

有分析认为，高盛看起来是在给马杜罗政府输氧，其实，另有盘算，“委内瑞拉一旦出现政府更迭，债券价值可能倍增”。

不过，委内瑞拉反对派对高盛发出警告，未来委内瑞拉的新政府不排除撤销高盛所持有的这笔争议债券，“委内瑞拉人民将永远不会忘记在民主制度或独裁者的钞票前，高盛选择站在了那一边”。

政局糟糕

委内瑞拉经济有多糟？

看两个数据，GDP缩水18%，通胀指数超过700%。

还有一个数据更令人心痛：由于粮食、药物供给中断，委内瑞拉国民营养不良，自经济危机爆发以来，每个国民平均瘦了8.7公斤。

伴随着经济崩溃，委内瑞拉金融市场也崩塌，外汇市场黑市横行，本国货币和债券无人问津。现任总统马杜罗上台的四年里，委内瑞拉货币玻利瓦尔贬值幅度高达99.5%，在目前的黑市，5100玻利瓦尔才能兑换1美元。

货币的大幅贬值让委内瑞拉居民的储蓄灰飞烟灭，购买进口商品成了梦想。有媒体指出，大多数委内瑞拉人如今在商店里甚至买不到厕纸，“目前连一些小偷也不会去偷委内瑞拉的钞票”。

截至目前，委内瑞拉外汇储备仅余120亿美元，在外流通债券（含PDVSA）高达650亿美元。要知道，2017年底前，委内瑞拉有150亿美元到期债券必须清偿。一旦发生债务违约，对政治与金融都有深远的影响。

越来越多愤怒的委内瑞拉人走上街头抗议，甚至用粪便制成“炸弹”和警察对抗。有观察人士指出：“委内瑞拉当前的形势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是一个已经变得四分五裂且极其两极化的国家。”

买卖神秘

就是这种状况下，高盛集团意外地收购了一批价值28亿美元、“来路不明”的委内瑞拉债券。

率先披露这桩交易的《华尔街日报(博客,微博)》报道称，这笔令高盛愿意伸出“援助之手”的债券，由委内瑞拉石油公司（PDVSA）于2014年发行，债券到期年份是2022年。

据记者了解，PDVSA债券被视为准国债，在委内瑞拉所有主权债中，占比约一半。

委内瑞拉财政部官员确认了这笔买卖，但拒绝透露更多交易细节。

高盛方面强调，在这笔债券的购买过程中并没有直接与委内瑞拉政府接触，是透过二级市场交易，以8.6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而来，其程序“一切合法、符合市场伦理”。据悉，这一价格仅为票面价格的31%。

目前，马杜罗政府正匆忙筹资以阻止国内内乱扩大，《华尔街日报》报道称，这笔钱关乎存亡。

作出“投机”决定的并非高盛一家。《华尔街日报》报道，继高盛折价购买委内瑞拉国家石油公司（PDVSA）债券后，日本野村证券也以约3000万美元，买入委内瑞拉价值约1亿美元的政府国债。对此，野村证券拒绝发表意见。

抗议四起

敏感时刻向委内瑞拉现任政府“输氧”，高盛低价购入委内瑞拉债券的行为，激怒了该国反对派，也引发了示威者围堵高盛总部。

委内瑞拉反对派领袖波赫士质疑，国库亏空，马杜罗政府正四处筹款、试图偿还积欠中国、俄罗斯等“一级盟国”部分债务的时候，高盛集团所买的这批PDVSA债券，原本是由委内瑞拉央行持有的非公开发行债券，这批债券从哪里流入市场？高盛又是透过哪些中间人转手取得债券？

高盛对此语焉不详。

波赫士等反对团体认为，收购过程如此不透明，也让人怀疑起高盛的动机，甚至不排除其透过中间人“资助马杜罗政府”的可能性，因此，波赫士公开谴责高盛“宁可榨取委内瑞拉人民的痛苦也要大赚快钱”。

北京时间5月31日，约有20人聚集在高盛位于曼哈顿的总部大楼外，手举各类标牌，要求高盛不要买入委内瑞拉债券。有标语牌讥讽高盛（Goldman Sachs）为Goldman Sucks（Sucks有“烂透了”的意思）。

示威者Eduardo Lugo称，“对于高盛这种贪婪，我们能表达自己在道德上的愤慨吗？高盛这笔买卖给马杜罗政府提供了"氧气"，也在对民众的打压和对人权的践踏上给予了支持。”

赌局风险

由于委内瑞拉债券违约风险比较高，究竟要不要买该国债券，即使在大型基金经理人之间，也分成两派。一派加倍下注，抢发委内瑞拉的“国难”财，一派则完全不碰委内瑞拉国债，因为“委内瑞拉终究会还不出钱来，债券早晚违约。”

《华尔街日报》此前曾指出，发生债务违约问题的国家全都按照相同剧情发展：一旦债券没有人要，在国际市场上借不到钱，就会转求IMF这类机构救急。

一部分投资人认为，委内瑞拉当前政权难以长久，政局迟早面临变革，届时委内瑞拉将接受IMF的有条件支援，由于委内瑞拉蕴藏丰富的石油，届时资产价值势必会重估。

基金经理Michael Conelius也认为，若新政府上场，会令债价大升，“虽然当地现时受暴力示威、粮食及其他基本日常用品不足等问题困扰，但当地石油资源丰富，是一大潜力”。

委内瑞拉石油储量非常丰富，其目前已探明的石油储量位居世界第一。美国能源信息署数据显示，截至去年，委内瑞拉的石油储量约为3000亿桶，几乎比沙特多出330亿桶。然而，自油价在2014年下半年开始暴跌以来，委内瑞拉的石油产出已经减少至大约20年来的最低水平。

以“白武士”姿态搭救委内瑞拉的高盛，正是打赌委内瑞拉一旦出现政府更迭，债券价值可能倍增。有了解该笔交易的人士指出，此次买债行动只是该行资产管理平稳增持委内瑞拉资产的其中一步，高盛其实是打赌当地会换政府，令债券价价有望增加一倍。换言之，高盛只是趁乱低吸赚一笔。据分析，这笔争议交易或为高盛带来40%以上的年收益率。

斗争暗藏

委内瑞拉反对派一直呼吁，华尔街不要为马杜罗政权提供援助。上个月，该派别人士还与包括高盛在内的华尔街大型银行业者接触，要求他们不要帮助委内瑞拉政府将77亿美元的黄金储备兑换成现金。

目前，委内瑞拉国民议会已经表决通过，敦促美国国会调查高盛这笔不道德的、缺乏透明的、虚伪的交易。

最近，赫斯曼等人已向摩根大通发出陈情信，要求对方将委内瑞拉从新兴市场政府债券指数中暂时除名，已避免市场投机客继续透过委内瑞拉的崩溃悲剧大发灾难财。

经济学者赫斯曼曾担任委内瑞拉计划部长和央行董事等要职，他质疑高盛曾高举“人权责任”大旗，宣称不会介入争议政权的国家或地区的投资，“但高盛现在自己打自己的脸，违反了种种伦理承诺”。

其实，这不是高盛第一次做这类投资。

2001年，高盛为希腊政府进行“换汇交易”（swaps），粉饰预算赤字，让希腊顺利加入欧元区。2012年欧债危机爆发，高盛当年的行径被曝光。

2008年，次贷风暴中，高盛虽然全身而退，不过，有观点认为，该行涉嫌在当年误导投资者。值得注意的是，2016年，高盛与美国司法部和解，被罚50.6亿美元。

波赫士表示，未来委内瑞拉的新政府，不排除撤销高盛所持有的这笔争议债券，并称委内瑞拉人民将永远不会忘记“在民主制度或独裁者的钞票前，高盛选择站在了哪一边”。

马杜罗还行吗

委内瑞拉的局势已经来到了历史转折点。

根据著名的三大信用评级公司之一惠誉国际旗下的BMIResearch发布的政治风险分析报告，委内瑞拉当地的民调显示，95%的被调查民众认为国家的状况很糟糕，而这些人中的80%自认为是执政党的支持核心。

在反对者看来，马杜罗政府已经变得越来越独裁。委内瑞拉真实的经济数据可能比公布的数据更糟糕。

委内瑞拉反对派正在不遗余力地四处请愿。自今年3月底以来，委内瑞拉反对党在全国发起持续的反政府示威活动，累计造成53人死亡、近1000人受伤，上千人被捕。

5月23日，委内瑞拉国家选举委员会主席卢塞纳宣布，将于今年7月底进行制宪大会选举，并通过选举产生540名制宪大会成员来重新制定国家宪法。

不过，委内瑞拉反对党联盟则声称这是马杜罗提出的“骗局”，是政府逃避应于今年下半年举行地方选举的借口，并要求反对党支持者继续占领街头进行抗议。

据俄新社5月31日消息，委内瑞拉最高法院当日通过一项决议，据此决议，马杜罗有权在不举行公投的情况下召开立宪会议。决议中指出，宪法中没有规定召开全国立宪大会前要举行咨询性的公投，这一点并非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