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外汇局司长管涛谈汇改：中国开放资本账户前还有哪些功课要做

彭博新闻社报道，在放松资本管制乃至进一步开放资本项目之前，中国应优先推进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构建交易主体更多元的外汇市场，一位曾担任外汇管理官员23年的专家建议。

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高级研究员、国家外汇管理局国际收支司原司长管涛周二在北京接受彭博专访时表示，从前中国资本账户开放走得快、人民币汇率市场化改革走得慢，由于汇率改革没有到位，开放也出现了一些反复。他认为，在实施资本管制的同时，应继续推动汇率市场化，至少也要做到两者大体匹配。

“不能一个太快、一个太慢。这就像一个车子的两个轮子，一个快一个慢就容易翻车，”管涛说。从1992年加入外汇局，至2015年8.11汇改前夕离职，管涛亲历了1994年汇率并轨及其后历次人民币重大汇率改革和1997年和2008年两次金融危机的应对。

中国将“有序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列入“十三五”规划，但未给出时间表。管涛认为，当前的中间价机制在提高透明度、促进国际政策协调方面有好处，但汇率最终实现双向波动乃至清洁浮动，还有很多功课要完成--建设一个更具深度和广度的外汇市场，手段包括扩大外汇市场交易主体、放松实需原则培育市场的避险和价格发现功能。

“只有大家风险偏好不一样，市场才有流动性，才能价格发现、风险规避，”管涛称，银行是目前银行间外汇市场最主要的参与主体，风险偏好相同，都是风险厌恶者，“不会开头寸、赌敞口，企业卖给它就马上转手卖出去赚差价就完了。”

资本管制

8.11汇改后，面对应对汇率贬值及资本外流的压力，中国多次收紧了对个人及企业购汇及跨境资金流动的管理。管涛认为这些应对有其合理性，虽然近期人民币汇率企稳，但不确定、不稳定因素仍然很多，人民币贬值预期难言扭转。形势只要不向坏的方向发展，“现有的政策大概率不会进一步收紧，但也别指望马上取消。”

管涛进一步表示，除非市场环境根本改善、资本重新回流、人民币出现新的升值压力，控流出的管制措施才能期待根本上的解除。他并指出，2008年金融危机后国际社会对资本管制的容忍度大大提高，宏观审慎层面的管理措施，按最近定义看不应该算管制。

管涛在专访中表达的重要观点还有：

人民币走势

今年以来人民币汇率表现稳定，但中美经济基本面和货币政策走势都存在变数，又面临欧洲局势、地缘政治等风险；后期人民币大概率会双向波动。

从微观上看，人民币对美元双边汇率还是当前一个很重要的价格信号。

从当前机制看，若出现美元大幅走强而中国增长再度下行的极端情形，即美元强、人民币弱的逻辑继续成立，“从去年经验看，市场会被逐渐逼到空方”。

中共十九大召开之前稳定最重要，推进汇改的可能性极低，十九大之后有可能看到全面改革。

新不可能三角

外汇政策应对流出，要么汇率贬、要么让储备降、要么加强资本管制，即“新的不可能三角”，为了稳定汇率、减少外储消耗，采取一定的管制措施合情合理。

中国政府现在选择“三个工具都可以，可能阶段性地对管制工具依赖大一点。” 关键在于防止市场恐慌，只要不集中挤兑外汇，正常的偿付能力有保障当前国际监管当局把资本管制定义为行政审批、控制性的计划性手段，而通过市场工具、价格手段对汇率进行逆周期调控属于宏观审慎，不应视为管制。

汇改下一步

外汇市场要有足够的深度和广度，要扩大市场参与主体，引入更多非银行参与到外汇市场，“如果大家都是一样的风险偏好，很难交易”放宽目前外汇市场有贸易和投资背景才能买卖的“实需原则”，“没有适度的投机市场就会缺乏流动性，容易形成单边市场，逼着央行成为重要的市场参与者”。

要建立一个清晰的、可信的货币政策锚，培养一个市场化的政策利率形成、调控和传导机制；货币政策框架完善后，能更充分地享受浮动汇率的好处。人民币最终会清洁浮动，但没有时间表；未来有可能进一步扩大汇率浮动区间，“不如直接取消幅度限制，可以搞一个像新加坡那样不事先公布浮动区间的管理浮动，更加灵活主动”。

人民币国际化

国际化下一步方向可能还是开放流入的渠道，拓宽人民币回流渠道，包括一些资本账户的开放，及如何支持和便利境外持有一些人民币资产可能人民币国际化会和中国的一些战略结合起来，比如一带一路；随着经济的融合，基于市场的需要，对人民币的计价结算需求也会提高中国只要不犯颠覆性的错误，“这么大一个经济体，大家也会逐渐增加人民币资产的配置”。

注：中国金融四十人论坛是一家非官方、非营利性的专业智库，专注于经济金融领域的政策研究，其成员来自国内外监管、学术、金融等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