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美元霸权墙角？推行原油人民币的风险与对策

第一财经日报 陈晓晨：[目前“原油人民币”使用量尚小、使用主体有限，使得各种微观因素很容易干扰市场。“原油人民币”还只是点、线，并没有形成网络，这是1月份俄罗斯输华原油骤降的原因，也是“原油人民币”的主要风险]

[去年全年，俄罗斯在中国市场的份额与沙特不相上下，均为13%~14%。这足以改变中国原油供应的传统格局。]

“车子启动的时候，阻力是最大的。”

据我国海关最新数据，今年1月，俄罗斯出口到中国的原油平均为79.6万桶/日，环比下降了30%左右，使得沙特阿拉伯重新成为中国最大原油供应国。

不过，这只是俄罗斯和沙特争夺中国市场份额的一个环节。值得注意的是，2015年，俄罗斯在5、9、11、12四个月均超过沙特，成为中国最大的原油供应国。去年全年，俄罗斯在中国市场的份额与沙特不相上下，均为13%~14%。这足以改变中国原油供应的传统格局。

俄罗斯输华原油增加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中俄原油贸易已经越来越多使用人民币计价结算。

俄罗斯输华油源主要来自东西伯利亚的万科尔及其周边油田，通过东西伯利亚-太平洋(6.350, -0.05, -0.78%)石油管道（ESPO）连接俄罗斯的太平洋沿岸港口科兹米诺，其支线连接中国。这是俄罗斯远东开发战略的一部分。

2015年，随着西方因乌克兰等问题加大对俄制裁力度，俄罗斯更多转向东方，对华原油出口更多接受以人民币计价。2015年1月，普京就已言明，将人民币结算中俄石油贸易作为国家政策予以推进。与此同时，中国也加快了油气改革，逐步开放进口原油使用权和进口配额，让更多地方和民营炼厂能够寻找油源。

供需两端一拍即合，促使中俄人民币原油贸易量大增，标志性事件就是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俄气）石油子公司（GazpromNeft）以人民币结算与中化签订供油合同，这进一步促使中国下游地方炼厂用人民币购买来自俄罗斯的石油。这样，“原油人民币”在2015年得到了大发展。

用人民币结算原油是一件关乎国际政治经济格局的大事。一旦大规模使用，将对美元霸权的根基产生冲击。当然，目前“原油人民币”使用量尚有限，尚不足以产生这样的效果。另一方面，“原油人民币”将促进人民币国际化，为“一带一路”建设铺路，特别是促进中蒙俄经济走廊与俄罗斯远东开发之间的对接。

眼前的收益也有不少。例如，俄罗斯的进口扩大使得中国的进口来源分布更为多元、合理，释放了地方和民营炼厂的产能。而且，俄罗斯远东石油的含硫量大大低于沙特石油，也有利于环保，更能对接地方炼厂的需求。从地域布局来说，直接有利于东北和环渤海石化产业的发展。

俄罗斯油企在收到人民币支付后，其中很大一部分被用于采购设备，而这又扩大了中国装备的市场，有助于中国设备打入俄罗斯，进一步提升人民币在国际市场的流通，形成正向循环。

然而，正如1月份俄罗斯输华原油骤降所揭示的那样，“原油人民币”目前尚存在一定风险。

从上游来看，万科尔油田在冰天雪地中，开采成本极高，俄罗斯石油公司自己估计约为20美元/桶。如果加上5~6美元/桶的运输成本，总成本将为25~26美元，已经接近目前油价下的盈亏平衡点。这使得供应有可能面临紧张。

在中下游，由于管道运输成本占比比海运更大，加上冬季需要加温加压等因素，成本将会较高。而使用人民币计价，对于炼厂来说就是固定价格。如果炼厂认为得不偿失，可能会采取违约停产的行为。此外，中国地方炼厂已经在2015年享受了足够的改革红利，进口了大量原油，目前不少处于饱和状态。信贷收紧也是一个因素。例如，据阿格斯公司信息，1月份至少有两艘俄罗斯ESPO混合原油船货被买家违约。

而人民币汇率的波动和股市震荡，也让俄罗斯方面对“原油人民币”的担心加剧。

而归根到底，目前“原油人民币”使用量尚小、使用主体有限，使得各种微观因素很容易干扰市场。“原油人民币”还只是点、线，并没有形成网络，这是1月份俄罗斯输华原油骤降的原因，也是“原油人民币”的主要风险。正如车子启动的时候，阻力是最大的。

因此，为了增加抗风险性，要力所能及地有序推进人民币结算国际原油贸易，增加供方主体；并在完善监管的同时推进国内油气改革，增加需方主体；以长期投资的眼光和商业化市场原则推进“一带一路”石油上下游合作。

（作者系本报特约评论员、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