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清偿苏联债务的警示

法治周末特约撰稿 崔铮

2月17日，据俄罗斯《消息报》援引俄财政部的消息称，2017年年底之前，俄罗斯将彻底偿还苏联时期遗留的最后一笔5123亿卢布的债务，欠款将通过俄罗斯国家开发与对外经济银行一次性支付。

拖欠了22年的外债

1991年，苏联解体后，俄罗斯联邦取代苏联在联合国的地位，继承了苏联政治遗产的同时，承担了偿还苏联遗留债务的义务。按照当初签下的协议，在俄罗斯承担的外债中，大约三分之二的份额需要在1992年至1995年间偿还。后因俄罗斯经济形势恶化，无力偿还，所欠的债务被进行了重组操作，最后一笔债务需在2030年前偿清。如俄能在今年年底前全部清还，则属于提前还债。

2017年6月20日，是俄罗斯加入巴黎俱乐部整整20周年的日子。挺过了2013年至2015年经济寒冬的俄罗斯，在今年宣布彻底清偿债务的原因何在？俄罗斯目前的经济状况实际怎样？对中国有何借鉴意义？都是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

苏联的遗留债务主要来自向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合作组织——经济互助委员会(1991年6月28日解散)和巴黎俱乐部中西方国家的借款。

20世纪40年代末到80年代末，欧洲的社会主义国家是苏联的主要贸易伙伴，苏联从他们进口电车、服装、鞋帽、食品和药品等产品。直到苏联解体，所欠这些国家的债务累计已达数十亿卢布。

苏联所欠南斯拉夫社会主义联邦共和国的债务，在后者解体后，于2003年按比例进行了分解：塞尔维亚和黑山分得38%的苏联欠款，克罗地亚分得23%，斯洛文尼亚分得16%，波黑分得15.5%，马其顿分得7.5%。

俄财政部近日发布消息，已向马其顿偿还了6060万美元的欠款，苏联的最后一笔5123亿卢布的欠款将向波黑偿还。俄财政部将代表政府与波黑在最近几个月签署政府间协议，俄方将自协议获批起45天内偿清。

20世纪70年代起，受粮食短缺和国际市场原油价格大幅度下跌的影响，苏联开始大量向巴黎俱乐部的西方国家借债，主要用来进口粮食。

据俄财政部统计，到1991年12月，俄罗斯需偿还苏联遗留债务总计为678亿美元。

通过债务重组获喘息

俄承担的苏联外债中，大约三分之二应在1992年至1995年间偿还，但由于俄经济形势持续恶化，无力偿还到期债务，只能采取通过谈判重组债务的方式缓解眼前的危机，调整与苏联外国债权人的关系，并根据支付债息的现实可能，重新安排偿债进度表。

1992年1月，俄同巴黎俱乐部达成协议，将在1991年1月1日前形成的并应在1991年12月到1992年3月间偿还的债务延期。

1993年，俄联邦就苏联在1991年1月1日前形成的应在1991年偿还的中、长期政府贷款债务的重组问题，同西方债权国达成协议，重组的债务包括1993年1月1日前累积的债务本金和利息。

结果，1993年应偿还债务总额的80%(150亿美元)延期10年，并带有5年优惠期。同时，一些短期债务也得到重组。1994年，俄联邦又同债权国达成协议，将当年到期的近70亿美元延期。

1995年11月，俄同伦敦俱乐部债权国签订了预备协议。根据债务重组规划，所有未偿还的债务本金将近250亿美元，将在25年内还清，首次支付在2002年。

一年后，俄又同巴黎俱乐部达成协议，380亿美元债务得以全面重组。其中45%在25年内还清，其余55%，包括对巴黎俱乐部的短期债务在21年内还清，重组后的债务本金将从2002年开始每年偿还一部分。1995年至2002年为优惠期，在此期间只支付1/4的利息。

2000年3月21日，俄与伦敦俱乐部达成了新的债务重组协议，原318亿美元的债务将被免除103亿美元，其余63.5%(200亿美元)转换成偿还期为30年的欧洲债券。通过外债重组，俄在偿债问题上获得了一定的喘息时间，为其经济的恢复与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

经济形势决定还款时间

随着国际能源价格的上涨，俄国内经济形势逐渐好转。2004年，俄经济年增长率达到7.1%，连续4年保持良好增长势头。在这个背景下，俄罗斯于2005年5月11日开始与债权国进行提前偿还债务的谈判。

早在2005年1月，俄罗斯就已提前偿还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总额为33.3亿美元的债务。

2006年，俄罗斯偿还了巴黎俱乐部债务国237亿美元的欠款。2013年，偿还了捷克36亿美元的债务、黑山1800万美元、芬兰3000万美元。

根据中俄两国政府2005年7月1日签署的《苏联和俄罗斯联邦所欠中国债务最终解决协议》，俄罗斯于2015年彻底偿还了苏联所欠中国的债务余额，4.97亿瑞士法郎。

值得指出的是，承担了偿还苏联遗留债务的俄罗斯在最近20年里还免除了超过1400亿美元的债务。其中最大的两笔：免除了古巴300亿美元朝鲜110亿美元的欠款。

根据国际通行的外债监控系统，负债率、偿债率和债务率是衡量一国债务状况的主要指标。负债率是外债余额与GDP的比率。国际上通常认为负债率不应超过30%至35%。如负债率超过35%时，说明该国对国外资本的依赖性过大，很难承受国际金融市场变化的影响，一旦国外资金供给出现困难，国家的经济发展就会急剧衰退，难以依靠自身的力量使经济恢复和振兴。

根据俄罗斯央行2017年2月9日发布的报告显示，外债负担已造成国内经济稳定指标的恶化。截至2015年年底，俄罗斯的负债率达到了39%，2013年为33%，2014年为29%。

外部债务风险要有效管控

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俄罗斯经济面临普京治下前所未有的增长与稳定挑战，经济衰退与宏观经济不稳定的并行出现是当下俄罗斯经济危机的集中表现。

为摆脱危机，俄政府实施了稳定宏观经济、启动供给管理、推进国内开发和加强国内投资拉动多项措施；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俄国民经济对油气依赖开始减少，通胀率持续下降，银行体系维持稳定、资本外流减少、工业生产增长初现等。

2017年，将是俄罗斯经济走出危机的一年。然而，走出经济衰退于宏观经济不稳定并存，远不意味着俄罗斯同时走出了经济困局，目前尚看不到经济增长的良好势头。因此，处于经济艰难复苏期的俄罗斯必然会对不利于经济恢复和宏观经济指标稳定的债务负担高度重视，予以尽早解决实属情理之中。

成立于1956年的巴黎俱乐部，是世界主要债权国组成的以协商解决债务国困境为目的的非正式组织，是官方双边债务重组的主要国际平台。

2016年以来，美国和法国多次向中国抛出橄榄枝，邀请中国加入巴黎俱乐部。中方表示将继续常态性参与巴黎俱乐部，并进一步讨论潜在的成员身份问题。

俄罗斯的经验表明，中国通过融入这一机制可以强化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作用和对外部官方债权的风险管理。

当前，主权债务问题已成为全球经济治理中的重要议题。受金融危机的影响，全球主权债务违约的形势越来越严峻。巴黎俱乐部是解决这一问题的重要机制，中国通过加入该组织将在应对主权债务危机、保障全球金融稳定的过程中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不仅可以彰显勇于承担大国责任的风范，也有助于增加中国于全球主要经济大国的沟通协作。

此外，中国作为新兴的债权大国，尚欠缺有效管控外部债务风险的经验。通过加入巴黎俱乐部，中国有机会接触和学习到传统债权国长期积累的宝贵经验，且在面临主权债务违约风险时不至于孤立无援，并有助于控制中国所面临的外部债务风险和维护全球金融的稳定。